黄泉无归路，人间已别离

那是我被数千阴兵围困的夜晚。

镜中的我衣衫凌乱，泪水混着血痕滑落。

而谢景淮就站在殿外，冷漠地下令：“继续，直到她流够千滴莲泪为止。”

鬼差们哄笑起来。

我浑身发抖，指甲深深掐进掌心，却死死咬住嘴唇，不肯再落一滴泪。

宋晚眼中划过一丝得意，假惺惺开口。

“阿淮，别这样对她。她毕竟曾是你的妻子，纵有千般错，也不该受这般折辱……”

谢景淮眉头微蹙，似有不忍。

但宋晚紧接着仰起脸，眸光盈盈，带着几分天真与残忍的期待。

“我听说她当年一舞惊鸿，连天帝都为之赞叹。阿淮，我从未见过，今日既然大家都在，不如让她跳一支舞，就当是赔罪，可好？”

殿内众鬼闻言，纷纷起哄，有人讥笑道：

“是啊！阎后娘娘，跳一个呗！反正您当年不也是靠着舞姿勾引阎君的吗？”

谢景淮沉默片刻，终于淡淡开口：“小怜，你若肯跳，今日之事，便到此为止。

我怔怔看着他，忽然笑了。

当年他求娶我时，我曾九重天上为他起舞，步步生莲。

他说，那是他此生见过最美的风景。

如今，他却要我当着地府众鬼的面，再跳一次。

像妓子一样，供人取乐。

我缓缓站起身，抹去唇角的血，轻声道：”好。“

扬起衣袖，舞步翩跹，我仿佛仍是当年那朵不染尘埃的佛前净莲。

可每一步，都像踩在刀尖上。

席间笑声不断，有人讥讽：”跳得真骚，不愧是伺候过阴兵的！“

”难怪阎君当年娶她，这身段，啧啧……“

谢景淮眉头微皱，似乎想说什么，却被宋晚拉住了手。

她娇声道：”阿淮，这舞姿果然不错，可以和地府内最善歌舞的侍女相比较了。“

最后一舞终了，我停下脚步。

谢景淮一挥手，两名鬼差按住我的肩膀，强迫我跪下。

”既然舞跳完了，该领罚了。“

谢景淮淡淡开口：”扶怜，你推晚晚在先，辱她在后，今日若不罚你，地府规矩何在？“

我低低笑了一声。

”谢景淮，你罚我，究竟是为了规矩，还是为了讨她欢心？“

他眉头一皱，还未开口，***安已冷声喝道：”放肆！你一个贱婢，也配质问父王？“

他一挥手，鬼差立刻呈上一条骨鞭。

那是地府专罚恶鬼的噬魂鞭，一鞭下去，魂魄都要疼的撕裂。

谢景淮接过骨鞭，缓步走到我面前，语气平静：”扶怜，这一百鞭，是你该受的。“

我看着他，忽然想起千年前。

他也是这样站在我面前，满眼心疼地捧着我的手，说：”小怜，我绝不会让你受半点委屈。“

如今，亲手让我受尽折辱的，也是他。

第一鞭落下时，我咬紧了牙，没让自己叫出声。

可噬魂鞭的痛楚直击魂魄，像是千万把刀同时剐过血肉，我眼前一黑，几乎跪不稳。

第二鞭、第三鞭……

鞭影如雨，我的后背很快血肉模糊，鲜血顺着衣袍滴落，在地面汇成一片刺目的红。

殿内寂静无声，只有鞭子破空的声响，和我的喘息。

宋晚则故作害怕地往谢景淮怀里缩了缩，轻声道：”阿淮，会不会太狠了……“

谢景淮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，语气温柔：”晚晚，这是她应得的。“

可他的目光，却始终落在我身上，眼底翻涌着我看不懂的情绪。

第五十鞭时，我终于撑不住，重重摔倒在地，喉咙里溢出一声痛极的呜咽。

谢景淮的手微微一顿。

宋晚敏锐地察觉到了，立刻柔声道：”阿淮，要不算了吧？她毕竟救过安安。“

谢景淮沉默片刻，终究还是放下了鞭子，淡淡道：”剩下的五十鞭，暂且记下。“

我伏在地上，浑身发抖，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。

耳边传来***安冰冷的声音：”父王，既然罚完了，不如让她当众向娘亲磕头认错，也算全了礼数。“

谢景淮看了我一眼，最终点头：”好。“

鬼差立刻上前，粗暴地拽起我的头发，强迫我抬头看向宋晚。

她居高临下地望着我，眼中满是胜利者的得意，嘴上却假惺惺道：”扶怜，你若肯认错，我便求阿淮饶了你。“

我拼命挣扎起来，可鬼差死死摁着我的头，一下一下砸向冰冷的地面。

他们摁着我，给宋晚磕了一百个头认错。

一百个头磕完，我额头血肉模糊，鲜血顺着眉骨流进眼睛，将视线染成一片猩红。

殿内早已空无一人。

谢景淮搂着宋晚离去时，连一个眼神都没施舍给我。

***安跟在后面，还特意回头冲我冷笑：”早知今日，何必当初？“

我踉跄着爬起来，拖着残破的身子，一步一步走向忘川。

忘川河边，孟婆见我这般模样，老泪纵横：”娘娘，您这是何苦……“

我扯了扯嘴角，想笑，却咳出一口血来。

”给我一碗孟婆汤吧。“

”要最浓的那碗，浓到……能把千年记忆都洗掉的那种。“

孟婆颤抖着手盛汤，汤面上倒映着我憔悴的脸。

哪里还像当年那朵不染尘埃的佛前净莲？

远处突然传来谢景淮撕心裂肺的喊声：”小怜，不要——“

我回头，看见他踉跄奔来的身影，那张总是冷静自持的脸上，此刻满是惊恐。

真可笑啊。

当初把我推进地狱的是他，现在想要挽回的也是他。

我冲他笑了笑，仰头将孟婆汤一饮而尽。

汤很苦，苦得我眼泪都下来了。

但没关系，这是最后一次为他流泪了。

在意识消散前的最后一刻，我听见谢景淮崩溃的哭声，还有***安惊慌失措的呼喊。

但这一切，都与我无关了。

我纵身跃入轮回井，身影化作万千光点消散。

这一次，是真的……

再也不见了。

小说《黄泉无归路，人间已别离》 第4章 试读结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