无人等待的归途

方瑶第一次注意到周晓，是在一个唇枪舌剑的项目协调会上。男人坐在长桌对面，

穿着一丝不苟的浅蓝色衬衫，袖口规整地卷到小臂中间，露出一截线条流畅的手腕。

他语调平稳，逻辑清晰，逐一指出方案中的漏洞，每一个问题都精准地戳在要害上，

不容置疑。甲方代表的咄咄逼人在他这里，化为了某种不容置喙的权威感。

方瑶作为乙方团队的新锐策划，原本带着几分跃跃欲试的张扬，

却在周晓那沉静如水的目光下，不自觉收敛了锋芒。

她看着他认真聆听每个人发言时微蹙的眉头，看着他骨节分明的手指在笔记本上快速记录，

心弦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拨动了一下。

这是一种她从未在过往那些浮躁男友身上见过的、极具吸引力的专注。于是，追求开始了。

方瑶像一株向日葵，主动寻找着周晓这片冷静的太阳。她借着讨论方案的由头，

夜加班时“恰好”给他带去合他口味的黑咖啡和暖胃的宵夜；她在他为一个技术难题困扰时，

熬夜查资料，提出让他眼前一亮的补充建议。她的热情聪慧，像一道温暖而不灼人的光，

缓慢而坚定地渗透进周晓因曾经情伤而略显封闭的世界。周晓的防线，

在她持之以恒的“进攻”下，逐渐瓦解。他欣赏她的活力与才华，

也贪恋她那明目张胆的偏爱。三个月后，在一个加班后的雨夜，方瑶撑着伞等他，

周晓看着她，眼底有细微的波动，然后嘴角微不可察的向上扬的说：“方瑶，

我们在一起吧!”恋爱后的周晓，将理工男的浪漫与务实发挥到了极致。

他不会说太多的甜言蜜语，却用行动将方瑶宠成了生活不能自理的“公主”。

他记得方瑶所有细微的喜好，

生理期会提前准备好红糖姜茶和暖宝宝；她随口提过一句某个绝版动漫手办很难找，

他就不声不响地花了几个月时间，通过各种渠道淘来，在她生日那天，

像个献宝的孩子般递到她面前。那一刻，方瑶抱着手办，看着周晓眼中细碎的笑意，

觉得自己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。他总是在她需要的时候出现，力所能及之内，

无论是物质还是情感，都给予她最充沛的满足。然而，时间就是一把温柔的刀，

也会磨平**的棱角。两年过去了，生活趋于稳定，甚至可以说是平平淡淡。

周晓依旧是很好的，是无可挑剔的好，但是他的好，就像一套精准运行的程序，

缺少了那最初的悸动。方瑶开始觉得，日子就像一杯温吞水，不烫嘴，但却也品不出滋味。

她内心深处的那点对不一样体验的渴望，像春日荒野下的草籽，悄悄探出了头。

而“不一样体验”的契机是出现在一次朋友组织的聚会上。她认识了江辰，

江辰一个体育学院的大四学生。他有着古铜色的皮肤，笑起来带着点野性的不羁，

眼神直接又火热，和周晓的沉稳内敛截然不同。江辰的世界充满了夜店、机车、极限运动，

这些对方瑶来说，是如此的陌生而又**的。在江辰直白而又热烈的追求下，在他“姐姐，

你这么漂亮，生活不该只有工作和一个那样无趣的男朋友”的句句蛊惑中，

方瑶内心那点不安分的火苗，终于成了燎原之势。方瑶开始背着周晓，和江辰开始约会。

最初他们只是看午夜场电影，后来是去喧闹的酒吧玩耍，再后来，

便是去远离市区的短途旅行。方瑶沉迷于这种偷来的、充满谎言和肾上腺素的**，

在江辰身上，她找到了久违的被强烈需要和追逐的虚荣心，

以及周晓无法给予的、近乎失控的**。可是纸终究包不住火。一次，

周晓在用方瑶的手机传输文件时，

无意间瞥见了一条锁屏预览跳出的来自江学弟的、且语气亲昵甚至露骨的微信消息。

他向来尊重对呀的隐私，从未查过她的手机，但那一刻，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。

他鬼使神差的点开了那个对话框。周晓的世界，在那一刻静止，然后轰然倒塌。

争吵是不可避免的。面对铁证，方瑶从最初的狡辩、愤怒，到最后的崩溃大哭。

她语无伦次地控诉着和周晓生活的平淡，抱怨周晓给不了她想要的“心跳”和“浪漫”。

周晓第一次在她面前失态，他砸了手边的一个玻璃杯，碎片四溅，像他们此刻的关系。

周晓眼眶赤红，声音嘶哑地控诉：“方瑶，我对你还不够不好吗？我把我能给的，

最好的都给了你！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吗？用欺骗和背叛？”那一夜，

周晓收拾了简单的行李，摔门而去。空荡荡的房子里，只剩下方瑶和满室狼藉。

最初的愤怒和委屈过后，巨大的空虚和不适感向方瑶袭来。她不会交水电燃气费，

不知道洗衣机哪个模式洗真丝衣服，下班回家面对冷锅冷灶，

才想起以前都是周晓在打理这一切，周晓从没有让她做过这些。更重要的是，

情感上的依赖骤然被抽离，让她惶惶不可终日。方瑶开始后悔了，

她一直呆在那个还有周晓味道的房间里，一遍遍的回忆周晓对她的好。方瑶放下所谓的面子，

去周晓公司楼下苦等，打电话，发信息，用尽各种方式去哀求。看着眼前憔悴不堪，

哭得梨花带雨的方瑶，周晓眼前闪过的是他们曾经有过的美好时光。心软，

像一株有毒的藤蔓，缠绕了他理智的高墙。在经历了痛苦的思想斗争之后，

他再一次选择了原谅。他在心底默默告诉自己，每个人都会犯错，

或许是他给她的陪伴和**真的不够。复合后的日子，表面恢复了以往的宁静。

周晓依然对她好，甚至比之前更细心，但方瑶能够感觉到，他们之间隔了一层看不见的膜。

周晓变得有些沉默，偶尔在她晚归的时候，眼神里会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。她心虚，

于是加倍地讨好周晓，日子仿佛在小心翼翼中，重新找到了平衡。可惜了，狗改不了吃屎。

清静日子没过多久，江辰再次联系了她。那条“姐姐，我想你了”的短信，像魔鬼的低语，

瞬间击溃了方瑶本就十分脆弱的自制力。对**的渴望，压过了对失去周晓的恐惧。

她找了个“和闺蜜去云南进行为期一个月的徒步采风，信号可能不好”的完美借口，

在周晓复杂难辨的目光中，方瑶拖着行李箱，投入了和江辰更加肆无忌惮的厮混。这一个月，

她几乎切断了与周晓的日常联系，只有在固定时间发几条报平安和风景照的信息。

她沉浸在江辰带来的、毫无负担的感官**里，刻意不去想未来，

也不去想那个被她抛在身后的、给予她稳定生活的男人。一个月后，“旅行”归来的方瑶，

带着一身疲惫和某种虚脱的满足感，回到了她和周晓的家。周晓什么也没有多问，

只是默默地帮方瑶收拾好行李，给她倒了杯水。生活似乎又回到了原有的轨道，

方瑶重新投入了工作，试图用那忙碌来麻痹自己内心深处那一丝若有若无的不安。

直到她发现，一向准时的生理期，这次却推迟了快半个月。一种不祥的预感像冰冷的蛇，

缠上了她的心脏。她直冲到药店买了验孕棒，当看到那清晰无比的两道杠时，

她只觉得天旋地转，手脚冰凉。不，不可能！她慌乱地去计算着时间，和周晓有，

但是次数极少，而且他们一直都是有措施的。但是和江辰的那一个月里，几乎是毫无节制的。

巨大的恐慌攫住了她。她第一时间就联系江辰，声音发抖地告诉他这个消息。

电话那头的江辰，沉默了几秒之后，语气瞬间从亲昵变得冰冷而疏离：“方瑶姐，

你不是开玩笑吧？这怎么可能确定是我的呢？我们才在一起多久？再说了，

我可没打算这么早就当爹，我也养不起的啊。你还是好好跟你男朋友商量吧，别再来找我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