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穿了二十年姐姐淘汰的旧衣,吃了二十年弟弟剩下的饭菜。直到家里老房拆迁,
分了三套房外加两百万现金。我躲在被窝里笑出了声,以为苦日子终于熬到了头。庆功宴上,
爸妈红光满面地宣布分配方案。一套最大的学区房留给弟弟以后结婚,一套两居室爸妈养老。
剩下一套小户型,姐姐刚开口要,爸妈就爽快地给了钥匙。
当我满眼希冀地看向那两百万存折时,妈妈却一把收进了怀里。“招娣,别看了,
这钱得给你弟存着装修,你嫁出去就是泼出去的水,没份。”看着全家人理所应当的表情,
那晚的红烧肉,我尝在嘴里全是苦味。我才醒悟,这泼天的富贵,
原来只是他们三个人的狂欢。1弟弟陈宝嘴里塞满了肉。“妈,那两百万也不够啊,
我要买那辆宝马5系,还得配个高配电脑。”陈宝今年二十岁,除了打游戏和伸手要钱,
什么都不会。妈妈刘桂花笑得脸上的粉都在掉。“买!咱现在有钱了,那是咱们陈家的独苗,
不给你花给谁花?”爸爸陈大强喝了二两白酒,脸红脖子粗,大手一挥。“儿子,
以后咱家就是你撑门面,想买啥买啥!”姐姐陈盼坐在一边,手里把玩着那把新房钥匙,
嘴角压不住的笑。她虽然嫁出去了,但只要能从娘家抠出东西,她就是孝顺女儿。
只有我像个局外人。我鼓起勇气,声音有些发颤。“爸,妈,我马上要实习转正了,
能不能……给我一点钱租房子?或者,那两百万里,能不能分我两万?”我不贪心。
我只想要一个不用和蟑螂抢地盘的落脚处。空气突然安静了两秒。陈大强猛地吸了一口烟,
眉头紧锁,像看贼一样看着我。“招娣,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?刚有点钱你就盯着?
那是给你弟娶媳妇的!”刘桂花立马附和,把存折捂得更紧了。“就是供你读完大学,
我们已经是仁至义尽了。谁家姑娘像你这么大了还伸手问家里要钱?
”陈宝把嘴里的骨头吐在桌上,“姐,你以后嫁人还得家里倒贴嫁妆呢,现在还要钱,
真不要脸。”陈盼假惺惺地凑过来,拍了拍我的肩膀。“招娣啊,你也别怪爸妈偏心。
我是嫁得近,能照顾家里,那小户型给我也是为了方便以后伺候爸妈。你以后嫁得远,
那是别人家的人。”她眼里的得意,藏都藏不住。“做人要知足,
爸妈没让你辍学打工就不错了。”我低着头,指甲深深掐进掌心。知足?从小到大,
陈宝吃肉我喝汤,陈盼穿新衣我捡破烂。我拼了命考上重点大学,
学费是自己申请的助学***,生活费是打三份工赚的。现在,他们告诉我要知足。
因为新房还没交付,我们需要搬进临时的周转房。那是一套三室一厅的老房子。我以为,
三个卧室,爸妈一间,弟弟一间,我和姐姐或者我自己一间。甚至,
我做好了睡客厅沙发的准备。搬家那天,我提着编织袋,站在客厅里不知所措。
三个卧室的门都关着。主卧是爸妈的,次卧是陈宝的,最小的那间客房,
陈盼说她偶尔回来住,锁了。“妈,我睡哪?”刘桂花正在给陈宝擦拭他的新手办,
头也没回。她随手指了指角落里的那个门。“那里面不是有张折叠床吗?你凑合一下。
”我愣住了。那是储物间。没有窗户,堆满了杂物,常年阴暗潮湿。我推开门,
一股霉味扑面而来。空间小得可怜,一张生锈的折叠床塞进去,连转身都困难。
我必须侧着身子才能进去。“妈,这里没窗户,太闷了……”“闷不死人!
”陈宝在客厅大喊,他正指挥搬家师傅把他的大电脑桌摆在客厅正中央。
“你那破烂玩意儿别堆客厅,碍眼!没事别出来晃悠,影响我打游戏。
”陈大强坐在沙发上抽烟,对此视若无睹。我默默地把编织袋拖进储物间。关上门,
世界陷入一片黑暗。隔音效果很差。我听见外面一家四口在热烈地讨论新房的装修风格。
“儿子,你的房间给你装个星空顶怎么样?”“妈,我要全屋智能!”“行行行,都听你的。
”“盼盼啊,你那套小户型,妈也出钱给你贴个好点的墙纸。”“谢谢妈!还是妈最疼我!
”欢声笑语,像一把把刀子,割在我的心上。我蜷缩在那张咯吱作响的折叠床上,
眼泪无声地流进枕头里。我终于彻底死心。这个家,从来就没有我的位置。既然如此,
那我就当个真正的孤儿吧。2在那个暗无天日的储物间里,我熬过了一个月。
我像个隐形人一样生活在这个家里。每天早出晚归,在顶级投行拼命实习,只为了转正。
只要转正,我就有底气搬出去,彻底离开这群吸血鬼。这天是发薪日。实习工资不高,
加上几个项目的奖金,一共八千块。这对我来说,是一笔巨款。我盘算着,拿出三千租房,
剩下五千存起来还助学***。早上出门前,餐桌上破天荒地摆着热气腾腾的早饭。油条,
豆浆,还有几个剥好的鸡蛋。刘桂花系着围裙,脸上的褶子笑得像朵菊花。“招娣啊,
起来了?快来吃早饭,妈特意给你做的。”我心里“咯噔”一下。无事献殷勤,非奸即盗。
但我还是坐下了,因为我太饿了。昨晚加班到凌晨,回来连口水都没喝。刚咬了一口油条,
刘桂花就***手凑了过来。“招娣啊,听说你们那个大公司发工资了?
”我嚼着油条的动作一顿。“嗯,发了。”“发了多少啊?”陈大强在一旁假装看报纸,
耳朵却竖得老高。“没多少,实习生工资低。”我含糊其辞。陈宝从房间里晃悠出来,
顶着个鸡窝头,一脸的不耐烦。“妈,你跟她废话什么?直接拿啊!
我看中那套轮毂今天搞活动,晚了就没了!”刘桂花脸上的笑意收敛了几分,
伸出一只手摊在我面前。“招娣,你弟买车钱差点,你把工资先拿出来给他凑凑。
”我放下筷子,冷冷地看着她。“妈,那两百万呢?买个车还不够?”“那钱存定期了!
取出来利息就没了!”刘桂花理直气壮,“你是姐姐,帮衬弟弟不是天经地义吗?
”陈盼正坐在沙发上涂指甲油,闻言吹了吹手指。“就是啊招娣,长姐如母。
你也知道咱家宝儿要面子,车配不好会被朋友笑话的。你那点工资留着也是乱花,
不如给宝儿干点正事。”乱花?我连一瓶洗面奶都要算计着用。陈宝买个轮毂就是正事?
“我不给。”我站起身,抓起包就要走。“我要攒钱租房,我不想住储物间了。
”“反了你了!”陈大强猛地把报纸摔在桌上,碗筷震得乱跳。“住储物间怎么了?
家里没地方你不知道吗?这点苦都吃不了,以后能干什么大事?
”他指着我的鼻子骂:“养不熟的白眼狼!老子供你吃供你穿,
现在让你拿点钱就像要你的命!”陈宝见我不配合,直接冲上来抢我的包。“把卡给我!
密码多少?”他力气很大,拽着我的包带不松手。我死死护着包,那是我的救命钱。“陈宝!
你放手!这是我的钱!”推搡中,陈宝脚下一滑,一**坐在地上。其实我根本没用力,
他是踩到了地上的油渍。但他立刻开始哀嚎,像杀猪一样。“哎哟!我的腰!妈!她推我!
她想摔死我!”刘桂花尖叫一声,扑过去扶起那个巨婴。“宝儿!没事吧?哎哟心疼死妈了!
”随后,她恶狠狠地瞪向我,眼神像要吃人。“陈招娣!你个丧门星!你敢打你弟?
”陈大强二话不说,冲上来对着我的脸就是一巴掌。“啪——”我被打得偏过头去,
耳朵里嗡嗡作响,嘴角瞬间尝到了铁锈味。脸颊**辣地疼,但心里的温度却降到了冰点。
我捂着脸,看着这个所谓的父亲。这一巴掌,打断了十八年的父女情。
也打醒了我最后一点幻想。“滚!把卡留下,人给我滚!”陈大强吼道。我深吸一口气,
忍住眼泪。我没有把卡留下。我用尽全身力气,一把推开挡在门口的陈大强。
冲进那个储物间。没什么好收拾的。几件破衣服,几本专业书,
还有一个用了四年的旧笔记本电脑。我把东西胡乱塞进包里。冲出家门的时候,
身后传来刘桂花恶毒的咒骂:“出了这个门就死外面!别回来求我们!”“死丫头!
有种你就别回来!”我头也不回地跑进电梯。刚出小区,暴雨倾盆而下。
豆大的雨点打在身上,生疼。我没有伞,也没有方向。手机也没电了。
就算有点也不知道联系谁。我漫无目的地走在街头。一辆黑色的轿车缓缓停在我身边。
车窗降下,露出一张儒雅而焦急的脸。是我的大学导师。“招娣?你怎么弄成这样?
”3沈教授没有多问,直接打开车门让我上去。车里暖气开得很足,还有淡淡的檀香味。
我浑身湿透,缩在真皮座椅上,怕弄脏了这昂贵的车。“别怕,孩子,先跟我回家。
”到了沈家别墅,师母已经在门口等着了。看到我这副模样,师母红了眼眶。“哎呀,
这是怎么了?快!快进屋!别冻坏了!”没有盘问,没有责备,
只有热腾腾的姜汤和柔软的干毛巾。我被安排在二楼的客房。房间宽敞明亮,
落地窗外是精心打理的花园。床上铺着淡粉色的蚕丝被,散发着阳光的味道。
师母拿来一套崭新的家居服。“这是我给未来儿媳妇准备的,也不知道合不合身,你先穿着。
”师母轻声细语,动作温柔地帮我擦干头发。那一刻,我泪流满面。原来,
被人疼爱是这种感觉。晚饭时,沈教授和师母听我讲完了事情的经过。沈教授气得拍案而起,
“岂有此理!这都什么年代了,还有这种父母?”“招娣,你放心,以后沈家就是你的后盾。
这种家不回也罢!”沈师兄沈清越给我夹了一块排骨,“师妹,法律上的事情交给我,
我会帮你处理好。”那一晚,我睡在松软的大床上,第一次没有做噩梦。接下来的一个月,
我住在沈家。我没有沉溺于悲伤,而是把所有的恨意都化作了动力。我白天在投行拼命工作,
晚上在沈教授的书房备战CPA考试。这一个月没有人找过我。
只有微信上刘桂花让我打钱的消息。我冷笑一声,没有回复。手贱点开了朋友圈。
陈盼发了一组九宫格照片。配文:“幸福一家人,三亚之旅,感恩父母!”照片里,
蓝天白云,椰林树影。陈宝笑得像个地主家的傻儿子。陈盼背着崭新的名牌包,
摆着各种做作的姿势。陈大强和刘桂花穿着花衬衫,红光满面,哪有一点失去女儿的悲伤?
最后一张照片,是在家里拍的。背景是我曾经住过的那个储物间。里面的折叠床不见了,
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精致的狗窝。一只泰迪狗正趴在里面睡觉。配文:“弟弟的新宠,
豆豆的新家。”原来,在他们心里,我还不如一条狗。我没有拉黑他们。
我把这些照片一张张保存下来,连同之前的转账记录,全部备份。一个月后,
CPA成绩公布。我一次性通过了六门。这个消息轰动了整个金融系,
打破了学校的历史记录。与此同时,我在投行的实习期结束。
凭借着完美的业绩和CPA的全科通过,我拿到了唯一的转正名额。年薪五十万。
加上项目提成,年入百万不是梦。沈教授高兴坏了,非要为我举办一场庆功宴。
地点定在了市中心的五星级酒店——君悦大酒店。巧合的是,陈宝的订婚宴也选在了这一天,
同一家酒店。这大概就是天意吧。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。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,
陈招娣已经死了。从今天起,我是***。希望的希。4师傅特意带我去做了造型。
一袭剪裁得体的宝蓝色高定礼服,衬得我肤白胜雪。头发挽起,露出修长的脖颈,
戴着沈母送的一套珍珠首饰。镜子里的人,早已没了当初那个唯唯诺诺的陈招娣的影子。
“真美。”沈师兄站在身后,眼里闪过惊艳。到了君悦酒店,大堂里金碧辉煌。
沈教授和师母去停车,师兄去前台确认包厢。我一个人站在大堂的休息区等待。就在这时,
一阵嘈杂声传来。“哎哟,这酒店就是气派!以后咱家宝儿就在这办婚礼!”是刘桂花。
我转过头,看到陈家一行人正浩浩荡荡地走进来。陈宝穿着一身不合身的西装,
领带歪歪扭扭,手里还夹着烟,一副流里流气的样子。他挽着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,
应该就是他的未婚妻。陈盼跟在后面,正拿着手机直播炫耀。刘桂花眼尖,
一眼就看到了角落里的我。“陈招娣?”她这一嗓子,把全家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。